柳奕规规矩矩脱了鞋,正襟危坐。
“好。”那人支着脑袋。
一点都不好,木头地板,又没有席垫,柳奕跪坐了一会儿就膝盖也疼。
二人沉默了好一时。
不是要说话吗?柳奕心里郁闷得紧。
莫名其妙跑到这儿来,还被罚跪?
她想回家!
“美吗?”怪人抬手胡乱指了指,对着面前的光亮,问她。
他们所在的地方,原来是一处大殿似的屋子,屋子的台阶下面,正对着一个荒芜庭院。
此时的院中生满杂草。
杂草丛中,开着一片又一片金灿灿的繁花。
“美。”这里原来肯定是个“大户人家”,很有钱的那种。
柳奕已在心里评估了几个来回——
这男人虽穿得有些邋遢,白衣的料子却是极好的,不是寻常绢绸,恁多半是锦缎。
“你可有名姓?”那人忽然问她。
“阿……卯。”柳奕现编了一个。
对,她还得重新取个名字,回头再问问她家爹妈,是不是都该换一换,隐姓埋名什么的……更像那么回事了。
“本姓白鹿,你可唤我阿则。”那人又道。
“恁还是不能浑乱称呼得,”柳奕抬头看看这黑屋子的装潢,“恁家房子造得甚好,我从未见过若此般高大屋舍。”
这么夸张的梁柱和地板,还有头顶上的几重屋檐,除了在她做梦的时候,放到白芸里周边百里地界,也恐怕从未有过。
“你觉着此处甚好?”那人,阿则,又问她。
“嗯。”柳奕点点头,确实不是一般的好。
按说进屋之前就该脱鞋,她却穿着脏兮兮的草鞋跑来跑去,恐怕已给人家踩脏了,也不晓得这人注意到没有。
柳奕暗地里脚搓着脚,她是刚刚洗过澡没错,现在却一直觉着自己在体验什么叫芒刺在背、如坐针毡。
“我在此也住得好些时日……照你说来,恁还算个不错的处所。”
“比俺家屋子,好不知几多。”
“嗯……”阿则点点头。
许久也不再说话。
柳奕低垂着脑袋,转动着手里的葵扇。
这气氛,实在凉得很。
院中荒草摇曳,还有雀鸟蹦来蹦去,从一处屋檐飞到另一处……
柳奕比无聊更无聊地“赏着花”。
地上的男人仿佛睡着了。
……直到院子里的光线暗下来。
柳奕扑通一下栽倒在黑漆漆的木地板上。
“失礼了!”
半天跪得她腿麻,像被蚂蚁钻肉一样,这不能怪她。
“无事。”那人醒过来,长长吁出一口气,“天又黑了么。”
“嗯,快黑了。”柳奕偷偷塌了塌肩背,正坐得久了,不仅膝盖疼,浑身都累。
也亏他一直支着脑袋不嫌胳膊发麻。
“阿卯,”那人坐起来,“你可觉腹饥?”
“哦……”说起来,是有一点,柳奕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。
确实,如这个人所说,此处甚久无人来也。
“你要吃晏食了?”柳奕试探着问他。
“本该请你,无奈此处并无饮食。”阿则歪着脑袋想了想,“三日方得一餐,算算尚在明日……”
说着,他又躺得平了,舒展开四肢,“人生一口气,”阿则笑道,“活也不过如此。”
“这……”柳奕想了想说,“活着肯定不止一口气的。”
若是生无可恋,那就罢了。
“你这是饿得虚脱了吧?”柳奕忽地脱口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