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丫:“你去哪了?”
朱九阴将一块翡翠玉佩递给王二丫,“熟悉吗?”
王二丫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里,两颗漆瞳骤然收缩。
“这……这是长泽县县令儿子的随身玉佩。”
朱九阴将玉佩塞进王二丫掌中,“保管好了,明儿去郢中县找个当铺当掉,很值钱。”
六月初一,朱九阴拿着最后几个木雕小人来到后山。
朱九阴还记得,齐庆疾说过他爹叫齐韵,娘亲叫南宫霁月。
齐韵被武牧软禁玉京城那一百多年,雕刻了很多小人儿。
朱九阴半年来每天只烧四五个。
可终究是要烧完了。
火焰腾腾跳跃着,将最后几个木雕小人焚作灰烬。
朱九阴拿起黄葫芦,拔去塞子,将清冽酒水倒在青衣墓碑前。
仰天给自己灌了一口,朱九阴转身一屁股坐在墓碑旁。
“老齐,我要走了。”
朱九阴始终记得,这一天的夕阳好美。
火烧云染红了西边天幕,格外瑰丽。
六月初二,东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时,朱九阴下山了,没跟二丫打招呼。
估计很多年以后才会回来。
一马一蛇行于十八弯的山路上。
很快,旭日东升,黯淡夜色尽褪。
朱九阴将汗血宝马系在路旁树干上,转身下了山坡,来到镜江畔。
今日的天空蓝的通透,宛若宝石一样,没有一丝云朵。
镜江荡漾出一圈圈涟漪。
朱九阴踩在江面行走,如履平地。
不多时,他来到江面正中央。
江水澄澈,倒映着蓝天与两岸山峦,纤毫毕现。
朱九阴缓缓闭上眼眸。
时至今日,他还是无法接受齐庆疾离去的事实。
朱九阴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。
人最大的烦恼,就是记性太好。
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,以后的每一天都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朱九阴认为,自己最大的幸运,就是记性太好。
因为这样,齐庆疾便可以永远活在自己心里。
夏风吹起朱九阴空荡荡的袖管。
静谧山水间忽然响起利器铿锵出鞘之音。
一抹耀眼白光划过江面。
一袭白袍骤然旋扭修长身躯。
掌中铁剑横扫千军。
森然剑尖直指玉京方向。
‘轰隆’一声,镜江蓦然炸出百丈水墙。
无尽江水噼里啪啦落下,于江面砸出汹涌之雪。
‘锵’的一声,铁剑入鞘。
这一日,朱九阴身骑白马,直赴玉京。
魏国伏灵三十三年的七月十九,朱九阴来到玉京北城玄武门。
遮天蔽日的乌云仿若一方倒置的溟蒙汪洋。
隆隆雷声滚过浩荡云海。
狂风骤雨。
豆大雨点将玉京城屋舍青瓦砸的噼啪作响。
暴雨中,玄武门城头俨然矗立两三千余弓箭手,弩床更是不知多少架。
至于城下,则是六七万余轻骑兵组成的威武军阵。
风雨中汹汹肃杀气冲霄。
朱九阴就站在去年腊月初七,齐庆疾盘坐那块区域的旁边。
天上的河往下落,朱九阴白袍与乌发早被淋湿。
他微微侧身低头看去,仿佛青衣就在身旁。
他轻轻颔首,旋即迈开脚步,走向钢铁军阵。
渐渐地,他的步伐越来越快。
对面,鬼哭狼嚎的尖啸声中,第一波箭雨射发。